突然间,马车里闭目养神的刘希猛地睁开了双眼,与此同时,马车也停了下来。
“玉生,你且不要出手,免得过度的暴露。”
低声道了一句,驾车的小武衣袖甩过,锋利无比的青钢剑随之飞出,漂浮在了他的身前,铮鸣作响。
空无一人的街道望不到尽头。
马车便这样停着,青钢剑也就那番悬空着。
四夜里安静的让人呼吸声都觉得异常刺耳。
不多时,众多黑黝黝的身影从两侧屋舍巷道里钻了出来,恰似鬼魅一般,手中提着的长剑,剑身上沾满了绿色的液体,随着移动之下,滴落在砖石上。
青烟之下,砖石成镂空。
剑身上那绿色液体乃是见血封喉的致命毒药。
在这些人出现之后,小武的青钢剑也是动了,夜色之下,化作惊鸿一道,似银针进了锦缎一般,穿梭自如。
明明是在杀人,可却有着行云流水的淡然意境,仿若是提起杯盏饮下一口凉茶,亦或是坐在庭院前看着天际舒卷的云团,除了安静淡然,竟是让人感觉不到半点的杀戮血腥。
马车之内,刘希仍是静静的坐着,这些刺客大多为御气之辈,最为厉害是也不过是大成初境,遇到宗师修为的小武,除了等死,别无其他选择。
所以刘希并不担心车外的厮杀,令他眉头皱起不悦的是这么快就有人动手取他性命。
虽然来长安城时,刘希便知晓此行凶险异常,但是进城首日,就有人亟不可待的派来杀手,刘希怎能不恼火。
只是恼火归恼火,人在屋檐下,总是要低头,有些仇,记在心里,有朝一日,会加倍还回去。
想起这幕后主使,刘希第一个便想到了刘斯,但很快又否决了去。虽然他恨刘斯入骨,但对方身为一国之君,不会如此没度量。
更何况刘斯自傲如此,早已经将李唐视为囊中之物,所以更是不屑派人来刺杀一个小小的李唐兵部郎中。
这番想来,也只有那个笑里藏刀的刘汉太子刘风了以及几番刁难与他的二皇子刘浮。
倘若真的是这二人,刘希的怒火倒是能消去大半,此举可以看出两人心胸城府都不足与刘斯相提并论,对他日后的复仇可谓是好事一件。
不过,最可怕的是这次刺杀并非刘汉皇室所为。
毕竟长安城内掩藏着众多的势力,如果真的是这样,刘希可就一时难以想明白这其中究竟,唯有暗自提醒自己小心谨慎,方能在这步步充满杀机的长安城中全身而退。
在刘希思索之时,车外的厮杀也渐渐止了去,小武毕竟是宗师级别的高手,连身形都未曾离开马车半步,便已经将刺客给解决得干干净净。
可正当小武准备收了剑继续赶车时,一支弩箭划空而来,朝着马车上的小武面门扑去。
“妈的,谁让你动手的。”
马车西南处屋檐上,先前与二皇子刘浮汇报的黑衣人狠狠地瞪了身旁人一眼,刚才那情景,他早已是吓得腿肚软了,本来想着趁乱杀人嫁祸给太子刘风以便在二皇子刘浮身前邀功,而现在的他只希望那驾车的杀神赶紧离去,好能保全一条性命。
银子再多,没有命去花,那挣了有什么用?
眼看着对方收了剑就要走了,可他身边这该死的竟然手软了,一根弩箭射了出去,此刻,这黑衣人只觉得头皮发麻的紧。
可是这发麻的感觉还没散去,一道寒光闪过,那黑衣人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人如软虾,直直的跌落在了月华洗过的砖石街道。
剑影几起几落,夜风之下,再无刺客。
擦完剑身上的血迹,小武将青钢剑收入袖中,重新回到打着响鼻的黑马身旁,低声与车中刘希道,“玉生,已经全都解决了。”
掀开车帘,刘希瞧了眼被夜色吞噬的四周,血腥的气味已经弥散了开,眉头皱得越发厉害,“这一出手,怕是长安城有人要心乱了,只是难为你了。”
小武是宗师的境界,刚才那番动静,怕是有不少暗地观察刘希的人都已知晓他身边有兵家的人。
在这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的长安城,刘希亦不知这是好还是坏,不过这样至少会给某些人一些震慑。
只是可能会给小武带来了不必要的危险。
似乎瞧出了刘希所想,小武嗡声应道,“放心,我会小心行事。”
道完这句,小武扫了眼四周的尸体,“眼下该怎么做?要不要我找些人来私底下查探?”
二十年前,兵家巨变,退出了刘汉,但作为这刘汉的帝都,依旧埋藏着兵家的弟子。
点了点头,刘希放下了车帘,“待回去后,与今朝商议后再说吧。”
回到住处,还在焦急等待的马绣、田薰儿甚至是李梦筱都不曾歇息,见到刘希二人回来,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刘希与李梦筱说了几句话,劝慰她无需担心,后者不做声的点了点头,继而回了房去。
雪绛则是将李梦筱的身体状况与刘希道了出来,先前服下的丹药已经开始起了作用,但因李梦筱身子骨比往昔弱了不少,她怕丹药会有所损伤李梦筱的身体。
听闻这个,刘希眉头不免再度皱起,对于雪绛所言,他亦是没有良法,唯有托付她好生的为李梦筱调理身体。
待雪绛离去之后,田薰儿送上茶水,便去陪着已经熟睡的小灵儿,摇着乾坤扇的马绣正欲回房,却被刘希给唤住了。
“玉生,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的小武抢声应道,“我们回来时,遇到了刺客。”
在马绣心惊时,刘希则是补了一句,“刺客是两拨人马。”
这番,马绣脸上的嬉笑之意彻底消失了去,很是严肃的坐了下来,压低了声音再度问道,“可知晓是何人为之?”
刘希摇了摇头,“暂时还不清楚,所以想让你派人打听打听,有个消息也需要你放出去。”
“什么消息?”
“今夜刘汉太子与二皇子联手刺杀李唐的使臣。”
见马绣有些不明白,刘希遂将之前在皇宫中听闻给道了出来,所以最大的怀疑对象便是太子刘风与二皇子刘浮。
当然,他还有其他的原因,即便这刺杀不是那二人所为,如此风声在市井传开,对刘希都是极为有利。
刘斯生性强硬,虽是瞧不起李唐,但只要他没有发话,刘风与刘浮便私自派人来要刘希的性命,这无疑是背着刘斯打着小算盘,一生容不得人别人违逆的刘斯必定是火冒三丈。
再则,兰瑾公主前来整个长安百姓都是瞧见的,这些寻常百姓的优越感无疑是大大提高,已经有了大国上民之感,而传出今夜之事,必定会让这些自诩接受正统儒家礼教熏陶的百姓心生不满。
到时候,流言蜚语便会如秋风卷落叶一般,满了整个长安城。
刘希并不在意别人的同情,但当有些事情在百姓口中发生了变化,那躲在暗处的行事之人或许会不再三番五次的寻他麻烦。
刘斯虽尊儒,但对其他宗派亦是不排斥,似乎他对自己很是自信,觉得能够使百家为其所用,因而长安城内不缺杂家弟子,马绣亦是拍着胸脯保证,明天一早,刘希所想要见到的一幕必定会出现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
道完此事,刘希想起了那被他摆在桌上的木盒,打开之后,一股淡淡的香气传来,里面当真放着文房四宝。
只是这文房四宝精致古朴,显然并非寻常之物。
“玉生,这里有东西。”
盯着盒子的马绣突然放下乾坤扇,在木盒雕花处轻轻拍过,一张绿色小笺随之落了下来。
好稀奇的绿笺,似古木之叶一番,让刘希不禁想起了先前所见犹如天仙的舞姿。
这玉瑶郡主也是个颇懂情趣的人儿。
绿笺之上,红色小字秀气可人。
“明日酉时,潇湘楼。”
见到这句话,刘希自然是明白了,这个玉瑶郡主在约他相见,可正是这样,让他越发的想不明白。
刘希与这玉瑶郡主从未谋面,对方有何事要与他如此秘密相见?
想了好一会,也没有半点头绪,刘希瞧了眼马绣,随口问道,“今朝,你可知这刘汉的玉瑶郡主?”
“果然是她,要不天底下还会有谁用着绿笺红字?”
似乎是问对人了。
“玉瑶郡主喜欢用绿笺红字来书写,曾经她随手作在绿笺上的一首诗赋可让整个长安城的才子轰动,但玉瑶郡主最为厉害的并非才情,而是她可谓九天玄女落凡尘的舞姿,她舞蹈上的造诣当真是登峰造诣。破虚之境虽难,但自古到今达到破虚境界的修行之人不在少数,而玉瑶郡主的舞姿那可就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人,无人能匹敌……”
马绣一边摇着乾坤扇,一边滔滔不绝的讲着,想来是说到了兴起之初,还时不时地摇晃着脑袋。
见到这情形,刘希不由苦笑着打断了他,“今朝,我想知道她这郡主是怎么来的,玉瑶郡主姓木,而刘斯在位之时刘汉并无分封异姓王,所以我想不明白。”
闻言,马绣的声音戛然而止,收了乾坤扇,瞄了眼小武,撇着嘴许久才缓缓地道了一句,“如今长安城内的上将军姓木,小武兄弟可能听过他的名字,木易。”
话音落下,正在倒着茶水的小武突然手一抖,茶水皆是落在了木桌之上,溅开一片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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