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街头,纷纷的小雨洒落下来,打湿了青石板。
几个百姓撑着油纸伞,拥挤在一块公布栏上,看着公布栏上新张出的告示。学过几个字的人就念了出来,告诉旁边的百姓。这时一个穿着麻布的男子挤了进来,对着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问道:“小伙子,这告示都说了些什么?”
那书生叹了口气,说道:“说的是元恂太子在平城造反了。”
“造反!”那男子哑声道,“造反可是大逆不道啊!”
“是啊,这不皇上决定要领兵讨伐,你可知道领兵的人谁吗?”
“是谁?”
“领兵的将军是二皇子元恪,咸阳王元禧是副将军。我听说二皇子与元恂太子自幼要好,想不到今rì会有倒戈相向之事。想必,这次二皇子平反回城之后,他就是太子了!”那书生又是小声地叹口气,说道,“唉,皇族的人都是这样,不是父子反目就是兄弟相残,这些我们老百姓也管不了,只要这些当权者对咱们百姓好,咱们就知足了。这元恪支持汉化政策,对咱们汉人不抱有偏见,他当上皇帝我看也没有什么不好!”
“是啊。”那男子茫然地点点头,又问道:“那你觉得二皇子能不能平反成功?”
“不出意外情况,二皇子这次是赢多输少,况且咸阳王手底下有那么多的灵力高强的人,元恂太子哪里还能赢得了?!”
男子沉默不语,那书生拿起折扇一打开,摇了一摇,说道:“我也不和你说这些,叫元恂太子的部下听到,我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说着转身离开。
男子拱手道谢,这时有人在背后叫道:“爹爹,我娘叫你呢!”
男子回过头,见一个朴素衣装打扮的女子用手遮着头,朝他跑来。男子微微一笑,说道:“馨儿,我知道了。”
这个小姑娘跑到男子的跟前,指着刚才离开的书生,掩口而笑,道:“爹爹,这么冷的天,他怎么这么傻,还拿着扇子?”
男子笑了一笑,等他再瞧那书生,那书生已经没了踪影,他揉了揉馨儿的头,说道:“别管他了,走,咱们回去吧!”说着,他和小姑娘离开公布栏,穿过一段街道,来到一处菜摊前。
这个菜摊上放着各种蔬菜,主人是一位中年妇女,她正在向顾客降价。卖过之后,那男子走到她的跟前,低声将刚才的事告诉了她。她不露任何表情,继续吆喝着,向过往赶街的百姓兜售蔬菜。
过了一会儿,那妇女让馨儿帮忙在这儿照顾下菜摊,和男子一同离开,进了靠街的房屋,登上二楼。男子看了一眼窗外街道上的人群,又见馨儿很是乖巧坐在摊子前,才紧紧关上窗户。妇女说道:“我听隔壁王大妈说,宫中传来消息,说元恂太子为了解救被关在大牢中的母亲,在昨rì大闹了一场dì dū,最后他母亲自刎而死,他逃逸离开。我还听他们说,有一个人出现,帮助元恂太子逃逸,那人施展是正宗冰系仙术,想必就是天镜派的弟子了。”
“天镜派?!天镜派和拓跋皇族定下了盟约,他帮助叛贼,还不得导致盟约破灭?!”男子皱起眉头,自语道,“这到底是谁做的呢?”
“反正天镜派和拓跋皇族终究会有一战,我们隐瞒身份,潜在这洛阳城也有十几个年头了,不就是为了有今rì,只要我们……”妇女刚说完没有一半,只听外面传来吵杂之声,两人顿时沉默下来,凝神注意外面的动静,但仔细一听,那声音并非是冲他们而来。
男子当先走到窗户前,打开窗户。
街道上人群开始出现sāo动,远方传来马蹄哒哒声和车轮辚辚声。抬头看,只见五匹身如黑缎的俊马奔驰而来,宛如一道黑影在眼前划过,如此快速的飞奔时,马蹄之声的节拍居然纹丝不乱,绝对是事先训练出来的。马的后面是一辆辇舆,金顶宝盖,珠帘倒挂,翡翠镶嵌,四角处悬挂铃铛,叮叮当当,似乎整个洛阳大街的百姓都能听得到。瞧着架势,端的是大户人家,极尽奢侈豪华。然而马车行走起来如入无人之境,吓得百姓们纷纷躲闪,手中的物什丢落一地。百姓纷纷侧目而视,但是这种事情在洛阳城早已见怪不怪,都是一些大户人家的纨绔子弟,有钱有势,普通百姓哪敢得罪,只能在心中痛骂几句了。
就在这时,街道上却停留着一位小孩子,那小孩子并未觉得危险降临,还捡着地上的小石头。馨儿心里着急,连忙跑过去,要将那小孩子抱开。此时马蹄已经眼看来到跟前,那男子吓了一跳,一拍窗口,手中白芒一闪,纵身飞跃下来,就要搭救馨儿。馨儿抱起孩子,看到高大的马已然到了跟前,顿时吓呆了,愣在了原地。
谁曾想,这五匹黑马对着天尖声嘶叫起来,高高抬起前腿,后腿硬生生地往后退,竟然没有再进一步。因为黑马猝然一听,后来的辇舆由于惯xìng使然,整个车身往街道一边滑去,镀金的车轮在青石板上划出了深深的轱辘印记,跟着砸翻了几处摊子。而前方的馨儿和那小孩死里逃生,双双相安无事。
那男子微微一愣,不知道是哪位高手出手相助,他竟然丝毫没有觉察到周围除了自己还有别人的灵力在施展。他收起白芒,灵力全消,硬生生地落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这才推开人群,跑到馨儿跟前:“馨儿,你没事吧,你吓死爹爹了。”馨儿茫然地摇摇头,看着那路边毁了大半的马车,怯生生地说道:“爹爹,我没事儿。”这时,那妇女也赶了过来,询问了一番。
驾这辆马车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马夫,他年少气盛,见马车因为这个小姑娘而被破坏了,恨得不得了,挥起马鞭就走到那男子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个熊羔子,谁让你家小崽子乱跑的!”
那男子不愿自己身份暴露,忍气吞声,咬着牙,说道:“抱歉,谁我的不对,您高抬贵手,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饶了你?!”那马夫欺负百姓欺负惯了,一挥鞭抽到了男子的脸上,顿时打出了一条血印出来,雨水打湿,血印模糊了那男子的双脸,他握紧拳头,愤怒让脸变得通红通红。“你又什么资格让我饶了你?!”
“爹爹!”馨儿见到爹爹被打,立马就喊了起来,眼睛睁得大大的。但那妇女一把将她拦住,不让她上前。
这时,马车处传来一阵咳嗽声,一个肥肥胖胖的人影走了出来。此人五十岁上下,留着一撮灰白的胡须,身穿着一身宽大有点蹩脚的锦衣玉服,腰间束着蓝宝石镶嵌的玉带。这不仅是富贵人家的打扮,而且还是皇族人的装束。马夫听到他有话嘱咐,连忙弓着腰来到那人跟前。那人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马夫点点头,完毕之后,马夫扯响起马鞭,露出诡异的笑容,走到那男子面前。
“主人是这样吩咐的,算你小子倒霉!”马夫龊骂了几句,扬起一鞭抽在了那男子的脸上,接着又是一鞭落下,顿时那男子的脸上又留下了两道深深的伤痕。身后马夫的主人肥胖的脸上微微显出笑意,马夫见主人发笑,更是下起了重手。
足足在那男子的背上打了十遍,打得布衣破烂不堪,血丝密布。周围百姓围了上来,但却无一人出面帮助,他们知道,得罪这位达官贵人绝对没好果子吃。馨儿再也忍不住,推开娘亲的手,冲到男子的跟前,对马夫怒目相视:“不准你打我爹爹!”大大的眼眶中泪水盈眶,如颗颗珍珠一般。
马夫不愿动手打一个小女孩,狠狠地说道:“小家伙,小心我打残你!快滚!”
“我就不!”馨儿坚决不移一步,盯着马夫的眼睛。
“馨儿快走!听说啊馨儿。”那男子连忙劝说,周围百姓也都小心地劝说馨儿离开。
“好!敬酒不吃吃罚酒!”马夫挽起衣袖,扬起鞭就要抽馨儿。
馨儿固然还是害怕,连忙闭上眼睛,双脸憋得泛红。然而,这一鞭迟迟不见落下,她也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她睁开眼睛,却见这鞭是落在了一个人的手上,此人年纪轻轻,绸缎似的衣服如风摇摆,不沾一缕泥水,俊俏的脸庞被秋雨洗刷着,显得格外明朗。那人将马鞭一拉,将马夫拉到了跟前,随即一脚揣在马夫胸口,马夫如一块大石一般砸在了墙上,跌坐在地上,显然是昏死了过去。
百姓愣了一愣,等那男子转过身来,顿时震惊不已,不顾地上到处是雨水,纷纷跪倒在地,深深将头低了下来。而那个胖的达官贵人也是拱了拱身,谦卑地说道:“二皇子真是有闲情逸致,这么一个大雨天居然也会到这平民大街上。”
这个人真是二皇子元恪,他瞥眼看了些对方,半赞赏半挖苦道:“咸阳王叔也是好心情啊!居然会在想到在这人来人往大街上策马!”
这个被元恪成为咸阳王叔的人便是朝堂之上权力滔天的人物,也是这次奉命出兵平城的副将军。元恪认为他名为副将军,但其实是来监督自己的,心中自然对他心存芥蒂。可是这次元恂造反一事,他们参与了谋划。现在两人是一条船上的人,彼此也不敢那对方如何。
咸阳王元禧拱手说道:“老夫管理着军队的马匹,这么做,只是想测试一下这些马匹的策动力如何,以防战场上出现意外。”
“好一个测试啊!”元恪自然不信,但也真不能把他怎么着,扬手说道,“大战在即,王叔你还是早rì回府歇息吧!”
元禧拱手告辞,仍然面露怪异的微笑,元恪每见他那种微笑,就忍不住发麻,转过头不去理会。等过一会儿,元禧翻身上了马,置马夫于不顾,扬鞭离去,马蹄渐渐消失在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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