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话说张保慨然承担了石秀叔父的医费,高永虽是无奈,也只好答应救治。当下细细地诊脉观sè一番,急忙吩咐学徒切下几片老参,轻轻捏开石秀叔父的嘴角,放了进去。稍过半响,高永看他脸sè转好,血sè渐起,转身对着张保说道:“幸不辱命,老夫姑且吊住了石客官的xìng命,但是他伤口腐烂已久,受伤过重。我这里人多嘈杂,不利医治,还望大郎寻个舒适安静的地方,老夫方好用刀割去腐肉,重新包扎。若是rì后跟的上食补照料,必定能多几分治愈的把握,不知大郎……”
张保听罢,回身对着石秀道:“石秀兄弟,不知你叔侄二人现在何处落脚?不如让我雇辆马车,送你叔父回去医治。”石秀满脸惭sè,顿足叹道:“不瞒哥哥,我叔侄前番被山匪抢掠一空,消折了本钱不说,如今更是被客栈赶将出来,无处容身。眼下小人举目无亲,人生地陌,实不知道该去哪里疗伤才好!”

真个是一文钱难死英雄汉,眼看石秀如此好汉,竟被区区身外之物逼得捶胸顿足,茫然无助。张保心中不忍,说道:“既如此,你二人不妨到我庄上疗伤。兄弟赶紧收拾些行李,我这便吩咐人去雇觅马车!”说完,冲着围观人群里那伙泼皮喊道:“雷中平,我与你三两银子,快去雇借两辆马车来,剩下的全都打赏与你,速去速回!”矮锉雷欢天喜地的挤进人群,双手接过银两,点头哈腰道:“大郎放心,小人这就去办,包您满意!”张保挥了挥手,这厮自赶去西市雇车不提。

不多时,两辆马车径直赶到门口。张保道:“石秀兄弟,我与高神医头前领路,你自看护着叔父坐那第二架马车。记得多垫几床被褥,免的路上颠簸,徒加伤痛。”石秀两眼通红,一拱手道:“但凭哥哥做主,小人无不依从。”这济和堂离着张家庄不远,不过四五里地。不片刻赶到庄前,张保匆忙跳下马车,疾步趟进庄门,大喊道:“诚伯,诚伯,赶紧找个干净舒适的厢房,我有大用!”

诚伯听得动静,急忙从左弯仆事房中走出来道:“大郎放心,片时就好。不知出了何事,这般心急?”张保拉过石秀,引荐道:“这是我今rì结识的至爱兄弟,姓石名秀,祖贯金陵人氏。他叔父不幸受了重伤,须在咱庄上住些时rì。您老赶紧交待下去,多备一些清水纱巾,再弄一些肉糜米粥,务要煮的烂透!”石秀翻身拜道:“小人多要叨扰老丈,感激不尽!”诚伯道:“小哥快快请起,无须多礼。赶紧背好你家叔父,且跟我来。”

当下诚伯领着众人赶到了西厢客房,待得一切安置妥当,转身对着张保道:“太公方才约着里长吃酒去了,老汉这就派人去叫。”张保道:“无须打扰阿爹,稍后再说。诚伯,劳烦您老前去厨房看视,这里有我就好!”说话间,高永迈步上前,轻轻脱去了石秀叔父的衣物,立时露出了背上的刀伤,只见已经生出了不少腐肉,血瘀腥臭。高永一簇白眉,说道:“大郎,事关老夫秘技,恕不示人。烦请你等暂且归避,老夫必定竭尽全力。”闻言,张保一扯石秀,二人当即轻掩房门,走出去等候消息。

二人出的房门,没待走上五七步,石秀纳头拜道:“承蒙哥哥仗义救命,小人愿听吩咐,舍命相报。”张保慌忙扶起石秀,说道:“你我二人一见如故,直不必如此多礼。你叔侄大可安心住下,一切有我照顾。”稍顿半停,笑问道:“我看兄弟身材长大,骨骼jīng壮,不知青chūn多少,可曾练过武艺?”石秀道:“小人今年一十七岁,自幼父母双亡,亏得这个本家叔叔,不顾辛劳,拉扯长大。小人自幼学的枪棒在身,生平最好打抱不平,七乡八里的人都唤作拼命三郎石秀。只因金陵城里有个泼皮,唤作麻杆鬼刘纬超,欺压善小,无恶不作。小人一时不忿,出手教训了他。叵耐这厮与官府有些干系,衙门里追究下来,只得随着叔父前来蓟州贩马,躲避则个。孰不想半路上遇到山匪,财物抢掠一空不说,叔父更是因此受了重伤,命悬一线。此番多亏哥哥仗义援手,否则真个后果难料。”张保听罢,也不答话,当下拉着石秀前去东厢房吃饭歇息不提。

不到一两个时辰,言语攀谈之中,张保越发地看重石秀,寻思道:“不愧是单闯大名府,勇救玉麒麟的主儿,真个豪气过人,重情重义!我如今势单力薄,毫无根基,定要想个法子,挽留他叔侄住下。只要rì后诚心相交,不愁成不了生死弟兄。”正寻思间,就有下人来报,说是高永出了西厢房,要寻二人。二人急忙赶去西厢,就听的高永说道:“大郎,老夫已经将石客官身上的刀伤处理干净,又细细地敷上了金疮药。现下有几付方子,赶紧交待下人前去城中抓药,一rì三次煎来吃了。如今石客官伤寒入体,正发高烧,只要能够挺过今晚,辅以汤药,xìng命当无大碍。”

石秀闻言大喜,赶忙拜道:“多谢神医救命之恩,小人永生不忘,必有所报。”高永道:“小哥无须多礼,现如今就看令叔父的造化了。老夫先行告辞,待的明rì再来看视。”当下张保绞尽脑汁,连番使出后世本事,洒水扇风敷湿巾,种种降温招数轮番上阵,不眠不休地陪着石秀看顾了一晚。亏得上天眷顾,石秀叔父也是福大命大,仗着往rì身子骨硬朗,愣是硬生生的从阎罗殿门口拐了回来,次rì辰时总算悠悠地醒转过来。

话不繁絮。自此,石秀叔侄便留在了张家庄养伤。住了二十余rì,石秀叔父已然能够起身,当下便让石秀搀扶着,前往大堂拜谢。刚入大堂,叔侄二人双双拜道:“小人石威,多谢太公和大郎救命收留之恩。小人无以为报,请受我叔侄三拜。”张保赶忙上前搀扶,说道:“石叔父快快请起,真个折煞小侄了。小侄与石秀兄弟一见如故,同若亲生,帮扶一把也是义不容辞的事,万莫如此多礼。”

张太公笑道:“石老弟,你如今有伤在身,快请坐下,莫要再扯动了伤口。”石威叔侄再三谢过,一旁靠坐下来。稍歇半响,张太公说道:“石老弟,我已听大郎说过你叔侄之事,但请安心留在庄上养伤,无须cāo劳。”稍顿一下,又道:“这些rì子,我看大郎与令侄义气相投,故此特有一事相求,不知石老弟可能答应?”

石威不敢怠慢,一拱手道:“愿听太公吩咐,小人无不遵从。”太公大喜道:“大郎自幼丧母,孤身长大。我看令侄英雄高大,义气过人,心想着不如就让二人结为异姓兄弟,相帮相助,也不枉的结识一场,不知石老弟意下如何?”石威大喜,起身说道:“诚蒙太公不弃,小人心中甚喜。敢问大郎贵庚?”张保道:“小侄却是痴长石秀兄弟一岁,今年正好一十八岁。”石威道:“既如此,就请大郎上坐,受石秀八拜,尊为兄长。”石秀早已有心结拜,当下离座拜了八拜,口呼哥哥。张保喜出望外,暗吁口气,慌忙吩咐诚伯安排了饮馔酒食,同饮庆祝。

待得酒过三杯,张太公道:“不知石老弟原先做得什么生意?”石威道:“我与亡兄早先都以cāo刀屠户为生。”太公沉吟片刻,说道:“老汉在这城中有个生意,唤作醉仙楼。不如等老弟身体痊愈之后,我相帮你叔侄办个屠宰作坊,专供醉仙楼肉食。你叔侄正好一同住在庄里,与我父子为伴,不知意下如何?”石威大喜,慌忙说道:“正合小人心思,敢不从命!”太公抚掌笑道:“今个当真是三喜临门,值得庆祝!大郎与令侄义结金兰为一喜;石老弟大病痊愈为二喜;过些rì子开办起了作坊,重cāo旧业为三喜。自古人逢喜事jīng神爽,我等今晚定要痛饮三杯,不醉不归!”众人自是允诺,当下欢饮而散。

却说石威回到西厢客房,当下掩上了房门,拉过石秀,正sè说道:“秀儿,你我此番离乡避祸,不想竟遭此大厄。亏得大郎仗义疏财,rì夜陪护,叔父方才捡得这条残命。数rì前,叔父曾听高神医说起,大郎原本是个纨绔子弟,不识高低,但如今已然痛改前非,浪子回头,平rì里更是接济乡邻,周人之急。太公父子一片诚意相待,且不说那救命大恩,单单冲着这份真金情义,你也务要追随大郎,鞍前马后地尽心效力,万莫堕了我石家忠义立身的祖训,切记,切记!”石秀道:“叔父放心,小侄必定谨记教诲,追随哥哥,执鞭坠镫。”石威呵呵笑道:“我观大郎气宇轩昂,一表人才,绝非常人可及,必成大器。你若能奋力相助,指不定rì后闯出一番事业,光大门楣。如此一来,叔父也算对得起你早逝的父母,再无他憾!”

不觉过了一月有余,石威觉着身体rì渐痊愈,按捺不住心急,自和张太公商量起如何开办屠宰作坊。当下张太公在东门坊市里找了几间空房,井水方便,人流密集,又央人寻了几个蓟州有名的屠宰副手,打磨了一应刀账,整顿了五七张肉案,又让石威掌管起了帐目,总算选了吉时,开张起来。闻得消息,众多乡邻纷纷挂红贺喜,张太公与石威一一招待,自作生意。石秀见状,喜不自禁,更是打心眼里待张太公父子亲厚,一心报恩。

《梁●镇国公传》载:“故宋大观元年九月,太祖、石秀义气相投,于张家庄立誓结义。石秀得拜太祖为兄,自此相随,南征北战,数救驾于沙场,奋勇拼杀。太祖开基大梁,感其忠义,念其骁勇,敕封石秀为镇国公,特旨加封太保,子孙世镇金陵,声赫威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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