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妙空也将行痴小和尚唤到身旁嘱咐:“行痴,为师想让行嗔先打首战,你把他唤出来吧。”
行痴恭恭敬敬地颔首合十道:“是,师傅。”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再倏一抬头,一张眉清目秀的脸上顿时戾气纵横,青筋暴起,几乎连口鼻都扭错了位。

“混小子!敢和我斗?小子找死!”

小千没想到这小和尚说变就变,小光头一低一抬之间,便由行痴变成了行嗔,凶神恶煞的如恶灵附体一般,不由地被他吓腿了一步。却听辟邪前辈用“通心术”鼓励他道:“别怕,他凶,你比他还凶!有我在,你怕什么?”

“比他还凶!”只见小千两眼一瞪,白嫩的小脸上顿时浮现出了地痞流氓所特有的yín笑,“小和尚你快投降!再不投降我就挖你鼻孔,抠你眼珠,扎你指尖,抓你yīn囊!”

他每喊出一句,我心里就咯噔跳一下,暗呼“好疼”。等他喊到“抓你yīn囊”时,我一听气氛不对,连忙提醒他道:“小千,比武别太卑鄙啊!”

小千这才如梦初醒,回过头来傻笑道:“一不留神,形象全无!剑魔前辈,我只是吓唬这小和尚,您千万别当真啊!”

须知比武过招,最忌分心走神。只要稍不留神,一点小小的差错都可能置自己于死地。便在这个节骨眼上,那行嗔瞧准了小千的破绽,打声暴喝便攻了过来。

“小心!”

只见灰影一闪,行嗔已如鬼魅一般栖身到小千身前,双手一抬,怒目圆睁道:“呲牙咧嘴!”

“咦?”众人眼前都是一亮。

普渡寺的这一招绝学,形容起来果然很是……与众不同。眼看那行嗔只是原地蹲了个马步,双手在脸上一阵乱抹,使劲捏出了一个鬼脸,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呲牙咧嘴!呲牙咧嘴!呲牙咧嘴!”

“……”

小千就这样和他面对面站着,听着那咒语一般的碎碎念,然而身上却啥事也没有!众人一起愕然,沉默……

辟邪前辈终于忍不住问那妙空道:“这个……恕老夫眼拙,六十年没有出庄,变得孤陋寡闻了,这‘呲牙咧嘴’是普渡寺的哪一门绝学?”

未等妙空回答,弘灭已经抢在前面替他回道:“咳,普渡寺里……可没有此招。”

那妙空打了个哈哈,在一旁道:“这是行嗔自己想出来的招数,可不是我教的。这招式虽然古怪,可是威力不小,不可掉以轻心,不可掉以轻心啊!”

场中,小千朝我摊了摊手,一副无奈的表情,似乎是想说“这小和尚又犯傻啦”。然后见他伸出了三个手指头,似乎在问我“是不是该痛扁他三拳?”脸上由白转青,由青转黑,捏起拳头就要往那小和尚身上招去。

“哇!”

便在此时,只觉得眼前一花,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小千毫无征兆就如断线的风筝直飞了出去!

这一飞之势,有如巨鹰掠过湖面一般,在湖面掀起了一片飞浪。直到飞出四五丈之外,他这才摔在了湖面上,滚了几滚,停下不动了。

“小千!”

我惊叫一声,正要冲上前去,却被辟邪前辈喝道:“别去,比武还没结束。”

“可是小千他……”

“这是比武!胜负未分,你这样惊慌失措地冲了上去,让那孩子颜面何存?”

“颜面?”我几乎就要耻笑了出来,“颜面比命还重要?”

“对那孩子来说,士可杀,不可辱。”辟邪前辈面无表情的说道。

“哈!这是什么逻辑!你们都疯了吗?”我只觉得自己皮头发麻,忍不住就叫了出来。

“小风!别插手!你们谁都别插手!我还没有输!”湖面上传来小千的叫喝声,只见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身上的衣服支离破碎,可是嘴上却兀自逞强道:“好!打地好!就是要这样才有趣!哈……哈哈!咳!”

他浑身已是血肉一片模糊,就像是无数的铁喙啄在身上一样。想不到行嗔小和尚的那招“呲牙咧嘴”的古怪招式,看起来软绵绵的毫无力道,可是后劲却如此锐不可当,简直如刀剑加身一样。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小千身上,仿佛那里才是天地交汇的焦点所在。小镜湖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绝念忘机,用志不分,凝神似不息……”

“……龙生九子,九子归一。元识初觉,一灵独耀。此光凝结,即成自然,神光烨煜,镜心生辉……”

“凝天地yīn阳之气,合rì月天罡之光,天人合一,黄龙贯魄,是所谓‘乾龙一剑’也。”

谆谆教诲声中,小千微微扬起头来,迎向满天佛光。那佛光有如是朝阳燃烧着晨雾,一时间万物遍生光辉,举目尽是霞光。

满目金光霞影之中,又有一片片的零星光影,闪着金边,翻着滚儿,如一只只乘风飞舞的金蝶,从空中那片浩瀚如海的佛光之中飘舞了下来,徐徐而下地汇聚到了小千的手心之中。

小千双手低垂,手心向上。无数的“金蝶”像是被什么事物牵引一般,一片两片,越聚越多,不久便在小千的掌心之中凝结成了两团白光。

辟邪前辈这才点了点头,轻声宽慰道:“孺子可教也!”

而在小千的对面,那行嗔一会儿抬头看看天上那片佛光,一会儿对着小千吹胡子瞪眼,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喂,臭小子还打不打啊?不打的话我可忙别的去了!”

只听妙空轻声叹息道:“哎,我这傻徒儿,总是心猿意马,何时才肯认真起来。”

辟邪前辈笑道:“让我来试一试他。”学着妙空的声音,朝场中大喝一声道:“行嗔!你若是输了,回去禁你吃肉,老和尚说到做到!”

行嗔这才“啊”一声慌道:“不好!老和尚要动真格了!格老子的,许胜不许败!”

双手交替如风,啪啪啪啪拍出了无数掌影。

只见掌影翻飞,如狂风卷落叶一般漫天飞舞起来,又像是无数蝗虫黄蜂嘤嘤嗡嗡地朝小千卷了过去。

我失声叫道:“逃啊!小千!”那小千却一副恍若未闻的样子,闭目凝神,任凭双手安安静静地吸取那无尽的金光蝶影。

眼看那势如狂风的一击正要迎头斩落,小千忽然侧身一让,宛如轻飘飘的蝴蝶一般,从无数掌影之中掠了过去。然后左手成爪,五指在面前凌空一抓,五道细丝一样的白光凌空激shè而出,一变二,二变四地在空中纵横交织成了一片光网,将后续的掌风统统罩了下来。

行嗔失声叫道:“哎哟!你这是捕蝶还是捉蝉啊?”抱着脑袋咕噜一滚,狼狈地逃过了那“光网”的一罩。续而双手合十,摩挲几下,喝道:“他娘的!风火掌红莲!”

轰——!

一团火舌冲天而起,迅速将那“光网”笼在了赤焰之下。那行嗔手不停歇,越搓越快,不久掌中已亮起了一片刺眼红芒,笼罩在红芒之中的双手也红亮地几yù滴血。

“第一式,红莲佛步!”

呼呼呼呼!

这一回,行嗔的每一掌拍出都带着风火之声,掌掌红亮如火。无数火掌甫到中途,便在空中化作成朵朵红莲,如佛陀信步一般,朝小千目不暇接地直飞过去。

小千沉声应战,左手一钩一提,又编织出了一道白sè光网,朝那些烈焰红莲当头罩了下去。

嗤——!

那光网甫一触上红莲,便如同干柴遇上了烈火,转眼被烧地嗤嗤作响,青烟不断。小千见状,随即左手一抖,撤掉了光网,右手贴身打旋,借余势将掌中凝聚的那团白光远远抛掷了过去。

嗤嗤嗤嗤!

空中那些烈焰红莲一触白光,立即熄灭,连火苗也不留下一片儿。而那团白光更是有如脱缰之马,一行千里,眨眼便去到行嗔的面前。只一瞬间,二人攻守之势便天翻地覆地颠倒了过来。

辟邪前辈忍不住喝一声彩道:“好一招‘千里白驹,火里横行’!”

眼看行嗔脸上已被那白光映得煞无血sè,就连灰sè的僧袍也变成了耀眼的白sè——白的吓人!电光火石之间,白光中好似有什么一闪,场中形势又起了微妙变化。本来横驱直入的那一团白光,在中途忽然呼一声折转向上,逃也似地朝天上那片佛光直冲而去。小千右手一抖,身子也随之一颤,似乎控制不住那团白光一样。

“不好!元识要被夺去了!”寒月姊姊失声叫了出来。

辟邪前辈沉吟一声,似乎是要果断出手。

“伏妖金钵!”猛听得场中一声大喝,那行嗔如龙吟虎跃一般跃到了半空,后发先至地挡在了白光之前。

他左手红莲尽出,化成一道烈焰红墙挡在了身前。右手举起一个耀眼金钵,朝那白光当头扣了下去。

只听倏一声轻响,那白光冲破红莲,直接就窜入了金钵之中,直末至尾。那金钵一收纳白光之后,立即光芒顿失。行嗔人在空中,双足一点,身子划过一道弧线,稳稳落在了地上。然后朝妙空呼道:“老和尚,我捉住这妖怪啦!”

妙空微笑道:“好。你让行痴出来吧。”

“是,师傅。”

小千随即奔上前去,指着行嗔的鼻子道:“你、你、你……你还我的‘千秋万载’!”

哪知行嗔却换作了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既愕然,又迷糊:“千秋万载?居士你说啥?”——原来是行嗔听了师傅的话,让第二种人格——行痴出来备战了。

辟邪前辈呵呵笑道:“刚才那一招是叫作‘乾龙千秋万载诀’么?这是什么古怪的名字?叫起来如此拗口。”

小千随即转过头来,嘿嘿一笑,道:“我既然叫‘小千’,招式中自然要用‘千’字开头啦!至于‘千秋万载’么,前辈你没有听过‘千秋万载,一统江湖’么?老子有朝一rì,定要成为武林至尊,一统江湖啊!哈哈哈哈!”

众人瞧他明明落败了,却还是一副沾沾自喜、神气活现的无赖模样,都怔在了原地,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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