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金碧辉煌的东皇城在夜幕的笼罩下陷入无边的静谧。遥遥挂于中天的圆月周围呈现出一圈圈晕,像血一般的诡异sè彩。
月晕而风,础润而雨。如此诡异的月sè预示着必将发生的大事。
此时在东皇城的东极宫紫轩殿内,刚刚产下小公主的女皇容曦面sè苍白虚弱无力倚靠在床上,但她周身的气场依旧保持在一个帝王应有的威严。
“朕的时候是不是不多了?”
趴伏在她床前地面的大太医身子抖若筛糠,哆嗦的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其实容曦感觉到身下那一股股不断涌出的热流时已经心知肚明,大太医的表现无疑更加确定了事实。如若不是有这宫中的名贵药物吊命,她怕是早就已经魂归故里了吧。
容曦叹了口气,目光转向房间的yīn影里。
那里悄无声息的站着全身黑衣的影卫,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有人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容曦只是使了个眼sè,他们便心领神会。
电光火石间大太医倒地,根本没有看到影卫徵的出剑,手中的剑已经再次回到剑鞘。然后他从怀中掏出一个jīng致的瓷瓶洒在尸身上。
就这样,刚才还颤抖着身子趴伏在地面上不敢挪动半分的大太医不仅稀里糊涂的就送了老命,连尸骨也荡然无存。
容曦面sè凝重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现在做的很多事情都是出于无奈却是不得做的事情了。
容曦摇了摇头叹气道:“大太医莫怨怪,朕也是无奈。你就当是为皇家尽忠了。”
“主人就是心太善,如今的局面才会……”
“徵,怎能对主人如此无礼。”
羽赶忙出声制止了向来口无遮拦的徵。
徵怒气的看向羽本想还嘴却遇到了站在她身旁的角冷冷的目光,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一边。
容曦自嘲的弯起嘴角:“徵说得对,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听到容曦苦笑,影卫们担心的叫道:“主人……”
容曦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无事。
不是无事,是已经无济于事了。面对rì趋动荡的朝野,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作为一个帝王,容曦不害怕失去她的皇位,不怕失去自己的生命。唯一担心的是刚刚出生的女儿东皇容宸。
她一出世就站在了权利的制高点上的一国储君,但是还只是一个幼小软而软弱的婴儿,在失去了她的保护后,定将成为这场权力之争的牺牲品。
容曦峨眉微蹙,十二岁那年因为她一时的冲动而点燃了象征血统寓意皇权的九转蟠螭灯的举动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
如过她没有那样做,也许现在就是这东极宫的主人就会是她的大哥,而她的湮君也会顺利的和昌黎郡主结成百年好合,那么终天国也就不会出现如今这种剑拔弩张的形式了。
容曦微微侧身低垂目光,她的视线所及处是熟睡中幼小的容宸,泛着水蜜桃般光泽的唇瓣在无意识的上下翕动着,偶尔发出几声梦呓嗤笑。
这般的可爱柔弱让她想要倾尽全力去保护,这是她的女儿,她和湮君的孩子。只是这一点,即便是粉身碎骨,她也甘之若饴。
此时,容曦的眉心有化不开的柔情和坚定,她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脸上此刻充满了柔美慈爱之sè,这是自她登上帝王之位后脸上就没有再出现在过的sè彩。
她想把这最美好的一面留给她的女儿容宸。尽管今后她不能在陪在她身边,她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自己所剩无几的时间里给女儿一个好的生活。
容曦轻轻的抱起女儿,从床边的暗格里拿出一块玉佩和一个香囊。玉佩正面是一条盘旋腾飞的青龙,反面是一个篆书单字“宸”。淡粉sè的香囊上绣着淡淡的白sè梨花,素淡的芳姿及淡雅。
“宸儿,我的女儿。娘亲不能在你身边,这两样东西就留与你做个念想。你不做皇帝也好,这份孤寂有娘亲一个人承受就好了。”
容曦的目光一刻也不舍得离开怀中的小公主。
“角,等小公主长大了,替我告诉她,朕希望她永远不要用到它们去争夺帝位,只要平安幸福的过个平常人就好。”
“可是这帝位本就该是……”
容曦忽的抬起头,一个凌厉的眼神打断了徵的不满。
“都给朕记好了,你们的首要任务是保护公主的安全,不是其他的。”
影卫们很少见主人如此的疾言厉sè,立刻恭敬的道:“是。”
容曦把玉佩和香囊塞到了裹着小容宸的裹布里,然后紧紧得把她搂在怀里,许久才不舍的放下。
“角,小公主就拜托你了,一定要把她安全的送到那里。”
角小心翼翼的接过小公主,掷地有声的明誓:“粉身碎骨定不负主人所托。”
“好了,去吧。”
角最后向主人郑重的行了个礼,然后只觉一道黑影一闪,角便不见了踪影。
容曦的目光看着小公主离去的方向许久不愿收回,同样不愿收回目光的还有羽,她看着角离去的方向,是满目的深深眷恋和担忧。
容曦收回目光,她感觉到身体里的能量在一点点的流逝。疲倦充斥着她的周身,她感到很累很累,但是她还不能闭上眼睛。在没有确定女儿安全之前,她永远不会安心。但是上天不给她这个机会,现在能做的只是尽其所能的拖延时间。
“羽!”
听到主人的召唤,羽连忙收回了散去的心神回应。
“在!”
“召少司命进宫,”然后又吩咐其他人,“你们都会各自的位置去吧,一切按计划行事。”
“是!”
影卫们领命而去。
圆月的周围,晕愈加鲜红。今夜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东皇城西面的兰屿亭内,湮静静矗立默默的望着北方的夜空。他穿着一身紫sè直裰,外套白纱罩衣,黑发束起以玉簪固定。身体修长而挺直,整个人俊朗飘逸中又透着高贵不可侵犯。
夜幕中一个小侍童从院外急匆匆的跑到亭下禀报:“大司命大人,女皇召少司命大人进宫了。恐怕是小皇子要诞生了。”
湮没有作声,目光依旧盯着北方天空中那颗分外闪耀的明星。默然良久,才轻声出声:“这颗星早已升起了。”
小侍童疑惑不解,却又不敢问出。
湮君缓步走出亭子。
“去东极宫。”
“湮君大人,您不能进去。”
东极宫的丫鬟侍卫们小心翼翼阻拦着湮的步伐,不敢违背了女皇的命令又恐亵渎了终天国人崇敬的大司命大人。
湮长袖一甩,看似轻盈却轻易的把阻拦的一众丫鬟侍卫们分开来。
内室,丫鬟正在喂容曦喝药。容曦并没有理会湮君到来。
湮目光淡淡扫过容曦的平平的腹部,果然……
“陛下。”
喝过药,容曦才抬眼看向行礼的湮。
“这已经二更天了,这么晚湮君怎么来了。”
湮淡然的看着容曦默不作声。
“湮君靠近些,到朕身边来。”
容曦极力的维持着jīng神,虚弱的笑着说。其实她只是这么随口的一说,没想到湮真的缓步走来。
湮从来不会这么听话的靠近她的。
容曦看着渐渐走进的湮,一如当初那样的飘逸俊朗。她爱了一生却始终无法靠近他,而现在她与他的这段孽缘将随着她的逝去而消逝了吧。
容曦的目光不舍的追随在湮,直到他来到她的床前站定。
湮垂目看着靠坐着的容曦,在她来不及防备时一把抓住了放在锦被上的手腕。
容曦想要收回却是力不从心。
湮一脸的淡漠终于有了变化,他皱眉看着容曦,然后厉声的命令下面的仆人:“全都退下去!”
丫鬟侍卫们不置可否的看向他们的女皇,直到得到她的允许才纷纷退去。
带到内室只余他们二人,容曦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来,倒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就知道,你的心不若你表面上那样冷冷的。”
“孩子呢?”
“这是第一次你清醒的时候抱着我,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孩子呢?”
湮依旧问着同样的问题,容曦虚弱的轻笑了声,只好说道:“宸儿睡着了,被rǔ娘抱下去了。”
“你明知一切都瞒不过我的。”
容曦脸上的笑容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奈与哀戚:“无论我怎样的努力都不会改变你的心吧,你一定还在怨我当年的所做。是的,我不该夺了从大哥手中夺了帝位,我不该从昌黎那里夺了你,我对不起他们,我负了他们。现在,我得到了应有报应。你当初说得对,我会后悔的。现在我要走了,我会把这帝位还给大哥,我会还给你zì yóu的,再没有人会阻拦你和昌黎了,我会把所有的东西都还给你们的。还不够吗?你还想要什么?”
湮默然。
“你要什么尽管拿去好了,无论我的结果如何这都是我的宿命我甘之若饴,但是宸儿是无辜的,她只是尚在襁褓婴儿。她不会阻碍到你们的,我会让她会走得远远的再不会回到着东皇宫。看在你我夫妻一场的份上,看在宸儿有你一半血脉的份上,你放过她吧。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容曦放下帝位的尊严,一遍遍的求着湮。她的力气已经耗尽,声音也越来越小,却始终没有听到湮的许诺。
她自嘲的轻笑,最后对湮也是对自己说道:“你从没有爱过我吧。”
容曦的眼渐渐的闭上,一行清泪自她的眼角滑落。
终天国一代女皇陨落了,带着对爱女的不舍和对爱情的失望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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