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老爷子一脸狂喜,直呼老天保佑。
周氏暗暗皱眉,若是真的有了这么个孩子,这个乡下女人地位就真的稳固了,再想赶走就难上加难了,想到那人的狠毒和威胁,周氏生生的打了个冷战,再者,若是宗海宁再有一个孩子,难保国公爷不会起了偏爱之心,那她的两个孩儿还有容身之地了吗?

前儿因为自己言语出格,国公爷已经表达了对自己的不满,就连这些日子回房的时间也变得少了,也不像过去一半百依百顺了,周氏明显的感觉到国公爷对自己的不耐烦,她不敢再往下想,表面上却笑道,“老大媳妇儿有喜了,恭喜老爷子再得一重孙子,我扶着您吧老爷子。”

“好。”宗老爷子虽然不待见这个儿媳妇儿,如今见了好消息,却也乐呵呵的答应了。

唐曼一脸羞愧的捂着脸,宗老爷子的欣喜显而易见,周氏复杂的眼光让唐曼异常羞愧,完全是乌龙啊,宗海宁将唐曼按在米榻上,直直的盯着唐曼的肚子,“不许动,前三个月可是危险期。”

从前素儿怀孕的时候,大夫就是这么说的。

“我没有怀孕,你赶紧让大夫走吧。”唐曼无力,试图反驳。

“什么不是?”宗海宁瞪着眼睛,“你明明浑身无力了。”

那是被你挑豆的,唐曼无声的瞪着宗海宁。

“你还干呕了。”

“……………”

“你说你想吐。”

谁告诉你想吐就是怀孕的?

丢人丢大了。

医学圣手抚着花白的胡子,微微一笑,“老夫搭脉便知。”

“快点。”宗海宁不耐烦的催促着。

唐曼捂脸,不想再看这个男人了,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就傻了呢?

“嗯,五内郁结酸气上升。”医学圣手探脉半响,捋着花白的胡子摇头晃脑道。

“快说啊,再不说老子揍你。”宗老爷子急了。

“简单来说就是这位少奶奶并没有身孕。”医学圣手一脸高深莫测。

“那她为什么回想吐?”宗老爷子一把揪起医学圣手的衣襟,气愤道,“庸医。”

“老夫都说了,是五内郁结导致胃火上升,所以才会干呕的。”医学圣手吓得满头冷汗,汗涔涔的道。

唐曼都快要钻进地洞中去了,她说自己没怀孕,宗海宁死活不信,难道她要大声喊道,他们前天刚圆房?丢死人了。

最后请了五位大夫共同诊脉,一致确定医学圣手说的没错,宗海宁和宗老爷子才勉强接受现实。

确定了唐曼确实没有身孕,周氏这回才是实打实的真心高兴起来,忙前忙后的送走五位大夫,还给添了赏钱,连声道谢,比她自己怀了身孕还高兴。

宗老爷子冷哼了一声,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这点事儿都办不好,还要你有什么用?我告诉你,赶紧再给我生个可爱的重孙子抱,不然和你没完。”

说罢,气呼呼的走了。

唐曼气鼓鼓的蒙上被子不理宗海宁。

“曼儿。”宗海宁试探着推了推唐曼,商量道,“别蒙着被子,会透不过气来的。”

“闷死也比丢人死强。”唐曼闷闷的小声道。

“无妨。”宗海宁理直气壮的凑了上来,掀开被子,鼻息火热的在唐曼耳畔,咕哝着,“咱们努力把这个变成事实不就成了吗?”

唐曼不听还好,一听气的猛地坐起来愤愤的用手指点着宗海宁厚实的胸膛,“我们才圆房,我就那么快有了?我是神仙吗?还是你笨的要死,哼。”

“额。”宗海宁尴尬了,“这…..我忘了?”

当年和素儿成亲,少年贪欢,他压根就不记得日子,等反应过来时,振儿已经四个月了。

唐曼忽然沉默下来,半响才开口。

“你成亲时不是说不下蛋亦无关系吗?”

宗海宁一下子僵住。

回想到那几年痛苦的日子,若是没有振儿他恐怕就随着素儿去了,无意间看到曼儿,一来是她的眼睛那么的肖似素儿,二来他亦想……

可如今,他竟真切的盼望着她能给他生个属于他们的孩子,眉眼像她,性格像自己,她会像对待振儿那样当个慈母,而自己则做个严父。

曾几何时。

那些痛苦竟渐渐的不再回忆,午夜梦回也不会做素儿倒在血泊中的噩梦。

“对不起。”宗海宁深吸一口气,紧紧抱住唐曼,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不,你没有对不起我。”唐曼神色有些黯然,“我、我可能生不出来了。”

听她娘说,她生芙儿时伤了根本,所以在袁家三年再没生育,宗海宁如此紧张自己,她是甜蜜又难过。

“我们有振儿和芙儿就好,其他的不重要了,真的不重要了。”宗海宁珍而重之的吻上唐曼的眉眼,“我们已是儿女双全,羡煞旁人了呢!”

“啪”的一声响。

门被大力从外面打开,宗振牵着小芙儿一脸怒气的站在门外,小芙儿也红了眼圈。

“振儿,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宗海宁微微皱眉,“为父是太宠着你了,才使得你无法无天的。”

宗振倔强的别过脸,直勾勾的唐曼,眼珠也不转动一下,横眉竖眼,“下人说要生弟弟了是吗?”

唐曼嗔怪的瞪了宗海宁一眼,提高声线,“不许骂我儿子。”

然后招招手,换上笑脸,“小祖宗,哪里听得这些没有谱的闲话啊?我哄着你们俩还哄不过来呢!哪能再去遭那份罪啊?”

“真的?”小孩儿怒气稍减,抬眼。

“比珍珠还真。”唐曼比划着手指。

好吧,她承认,一看到这小孩儿受了委屈的样子她就受不了。

“不许再生了。”小孩儿得到满意答案,傲慢的抬高下巴。

“振儿。”宗海宁不满的开口。

却被唐曼拍了一巴掌,赶到一边去了,宗海宁才猛地发觉自己的地位竟然还不如振儿那个小豆丁,顿时不乐意了。

“娘,不要弟弟。”小芙儿一下子冲过来,委屈的眨巴着一双肖似唐曼的凤眼,撇了撇嘴,要哭的样子。

“爱哭鬼。”小孩儿口中不耐烦的道,却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小芙儿发红的眼圈。

唐曼将小芙儿抱在怀中,哄了好一阵。

*****

“国公爷。”周氏温温柔柔的给宗志勇按摩着肩膀,从那日后宗志勇第一次回房,周氏心中暗喜不已,“这样舒服些吗?”

想到老三的职位定下来了,可是老二前途还没有定,周氏这心里头特别不是滋味,尤其是在宗海宁得了皇上的青眼之后,国公爷的态度一直在变化,几日不踏进自己的房门,周氏现在觉得有些摸不准宗志勇的心思了,今儿一定要趁着这时候提一提,起码有点作用吧!

周氏心中有些不确定。

“往右边一点,对,就是那。”宗志勇眯着眼睛,肩膀传来不轻不重的揉捏,很好的消除了他一天的疲惫,到底是几十年的夫妻,他还不忍心做的太过,给个教训就行了。

“国公爷,咱们小三的职位已经定下来了。”周氏一点点将话题引过去,笑着说道。

“那不是很好吗?”宗志勇没有睁开眼睛。

“可是咱们老二还没有着落呢,我这心里头总觉得不是滋味。”周氏小心翼翼的看着宗志勇的脸色,并无异处之后,才敢提。

“你想怎么办?”宗志勇蓦地睁开眼睛,眼光灼灼的看着周氏。

周氏的手一顿,然后又慢慢地揉捏起来。

“我听哥哥说,皇上让年后把承袭世子的折子递上去。”周氏被宗志勇的眼神吓了一跳,勉强压抑住自己的异样,让自己看起来并不慌乱。

“我告诉你,最好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宗志勇警告的看了周氏一眼,继续闭上眼睛,“我这位子是传给嫡长子的,不能坏了规矩。”

“可是,国公爷您之前说过的,老二比老大更合适的。”周氏急了。

之前还说得好好的,怎么说变卦就变卦了呢?

“那是之前。”宗志勇一瞪眼睛,气呼呼的坐起来,拍开周氏的手,“我告诉你,老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他若是有为国效力的心思,怎么不向海宁一样考取功名呢?你少花些不该有的心思,若是沾上二皇子,连累了宗家,别怪我不留情面。”

“国公爷,老二从小就是您宠爱有加的孩子,他什么都没有,你这个当爹的就眼睁睁的看着孩子无所事事吗?”周氏咬着嘴唇,不甘心的道,“我这个做后娘的并不是偏向自己的孩子,我之前和您提过一个字吗?老大现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而老二什么都没有。”

“不能坏了规矩。”宗志勇一脸不耐烦的站起身,“什么都没有不会自己去挣的功名吗?总是指望着别人,谁能帮他?哼”

说完就要转身向外走。

“国公爷。”周氏急的大喊一声。

宗志勇转身,眼神复杂的看着周氏,“这些年你做的你心里有数,我不愿意提并不代表我傻,我不愿意伤害我们的夫妻情,你也不要再触动我的底线。”

“不愿伤害我们的夫妻情?”周氏愤怒的重复着,忍不住脱口而出,“就是连日夜宿飘香院宠幸当红名妓白蝶?”

话一出口,见到宗志勇恼羞成怒又难堪的神色,周氏就后悔了。

“你调查我?”宗志勇咬牙切齿。

“国公爷,我不是故意的。”周氏连忙抓住宗志勇的袖子,慌张道,“妾身只是担心国公爷。”

“正好你说出来。”宗志勇有些不耐的盯着周氏,干脆摊牌,“白蝶已是我的人,不日我就将她接回来,你们要好好相处。”

周氏顿时如雷击一般,不敢置信的看着宗志勇,“你要将一个下贱肮脏的风尘女子接进侯府?还要我们好好相处?”

“这时侯府,不高兴你可以回娘家。”宗志勇下了狠话,皱着眉,冷哼一声,“白蝶温婉可人,知书达理,只要你不生事,就不会有事,你好好想想吧!”

宗志勇走后,周氏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她入府二十年了。

她自认为有美貌、有心计、有手段,她抢了宗海宁娘亲的宠爱也觉得没什么,那个女人只是个心思单纯的白痴罢了,她引得宗志勇将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她身上,可是如今.......

这是报应吗?

周氏满脸苦涩,手指抚上自己松弛的面颊,即使保养的再好也比不过年轻漂亮的女子,她再有手段有心计也留不住自己的丈夫,周氏恶狠狠地握拳,下贱的小蹄子!

*******

仿佛一夕之间,周氏对唐曼的态度变了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大少奶奶,这是小厨房新做的红枣杏仁酥,夫人说您可能爱吃,让奴婢给您送过来一盘。”周氏身边的大丫鬟红梅笑意盈盈。

唐曼看了王嬷嬷一眼,事出诡异,周氏身边这个大丫鬟是从周家过来的,在国公府向来眼高于顶,往日见到唐曼时都不假辞色。

“替我谢谢婆婆。”唐曼心中诧异,还是收下了。

没几日,红梅又过来了,这回手中托着一件洁白如雪上好的狐裘,“大少奶奶,我们夫人托人从边疆带回来的上好狐裘,说您体寒,免得冻着。”

短短半月之间周氏就送了不少东西,有时是些不起眼的吃食,有些是名贵的物件,唐曼和王嬷嬷商量过几次,摸不清楚这周氏到底是什么用意,毕竟那日在宗海宁进宫的那次,她们之间也算是撕破脸了。

起初唐曼防备异常,每件东西都经过王嬷嬷的仔细检查之下,毫无问题,不过唐曼仍然不敢大意。

王嬷嬷的越发神秘了,唐曼心中疑云阵阵,周氏送来的稀奇物件,王嬷嬷却仿佛司空见惯了一般,样样都说得出来历和价值,曾经追问过,王嬷嬷密而不答,只说自己是迫不得已,只是反问,“奴婢可有害过夫人?”

唐曼仔细想想,从未,甚至还救了自己一命,唐曼也就释然了,王嬷嬷若是想加害自己,多的是机会,用得着费大力气就自己呢?况且每个人都有过往,自己不也有说不得的前世今生吗?

“夫人,这是雪山的雪狐皮,价值千金,冬日带了最为保暖。”王嬷嬷手抚着周氏送来的狐裘,笃定的道。

“她究竟是要作什么?”唐曼百思不得其解。

“永远不要相信她,对于这个人,要多加防备。”宗海宁对此却一脸凝重,“只要到时候........”

宗海宁眯起眼睛,浑身凝聚着危险的气息。

“到时候怎样?”唐曼有些好奇。

自从两人劫后余生,似乎进入了甜蜜期,唐曼乐于将生活中的小事和有趣的趣闻绘声绘色的讲给宗海宁,经常手舞足蹈的在宗海宁面前比划着,而宗海宁也常常给她分析朝堂上的事情,两人极为甜蜜。

“睡吧。”宗海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不愿多谈。

******

一晃就进入腊月了,转眼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宗志勇正式的将飘香院的白蝶从后门接进府中,成为宗家名正言顺的二姨娘。

宗老爷子连续几日没有给宗志勇好脸色看,宗志勇若是去老爷子院中请安,准保被打出来。

周氏阴沉着脸接受的新人敬茶,而二少爷和三少爷甚至连家都没有回,直接宿在了,对此漠不关心。

唐曼和宗海宁也在,宗海宁没有开口,唐曼只得勉强笑笑,按照规矩,打了声招呼,“二姨娘。”

并没有行礼。

按照唐朝的规矩,白蝶虽然是宗志勇的姨娘,可是身份上仍然是比下人高不了多少,而宗海宁和唐曼则是名正言顺的主子。

反倒是白蝶温温柔柔的样子,对着唐曼和宗海宁福了一福,“白蝶见过大少爷、大少奶奶。”

周氏冷冷的看了白蝶一眼,象征似的说了一句场面话,“以后好好服侍国公爷,为我们宗家开枝散叶。”

然后扭头拉着唐曼和颜悦色的说说笑笑,将有意无意的白蝶排斥在外。

“谢谢姐姐。”相比周氏的阴沉,白蝶温婉可人,柔弱的如一朵娇弱的小白花,见周氏不搭理自己,白蝶略微尴尬,轻咬着嘴唇,眼中带泪,可怜兮兮的看着宗志勇,一句诉苦的话都没有说,可是这幅模样比诉苦的效果何止好千万倍。

宗志勇脸色顿时极为难看,冷冷的看了一眼周氏,哼道,“开饭。”

唐曼眼看着白蝶,忽然想起现代的白莲花,还有她的堂妹翠莲,恐怕这个白蝶也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好相与,定是个极为厉害的角色。

唐曼忽然恍悟,原来周氏近日来拉拢自己竟然是为了这般,也怪自己见识少,竟没有一眼看透,宗海宁从头至尾表现的仿佛一个局外人一般,只是时不时的给唐曼夹菜,体贴入微,一场晚饭就在凝滞的气氛中吃完。

这日,唐曼正在琢磨着蓝印花布店在上京开业的事,周氏却意外的来访了。

“婆婆,您来了,快进来坐。”唐曼不好将人拒之门外,连忙迎接,“夜青,还不上茶?”

周氏从外面带进来一身凉气,脸色似乎冻得有点发白,好在屋中火炉生的很旺,王嬷嬷特意调制的淡淡熏香气息萦绕在屋中,很是舒服。

周氏脱下身上的大氅递给身边的丫鬟后,喝了一口茶,有些羡慕的开口,“媳妇儿还真是个有福气的啊。”

“全赖婆婆和爷爷的照顾,相公又是个知冷知热的,妾身才能这么快适应。”唐曼这才打量起周氏,平日保养得宜的眼角竟生出了淡淡的细纹,眼下青黑,一副疲惫憔悴的样子,开口就是叹息。

也难怪,听闻国公爷一连几日都在二姨娘房中过的,周氏恐怕心中也是不好受,有些失意了。

“想找个机会和你说说话,一直忙着。”周氏叹息,“你是个好孩子,娘之前有些做得不好的地方,你不要介意,娘也是年纪大了,有些糊涂了。”

“婆婆这是哪里的话,您是长辈。”唐曼淡淡的笑道。

“你不介意就好,娘就放心了。”周氏似乎松了一口气,话题却一转,“娘今儿来也是算豁出这张老脸来了,哎。”

“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娘有话尽管直言。”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唐曼连忙正襟危坐。

“还不是你那不成器的二弟,到现在了还没有个一官半职。”周氏期期艾艾的开口了,“海宁现在可是皇上眼前的红人,若是能......”

周氏顿了顿,“若是能........提一提,你二弟也.........”

宗海宁那里,她是一点话都说不上,只能寄希望于唐曼能多吹吹枕头风了。

二弟?

就是那日嘲讽着自己要当寡妇的邪气男子?

周氏真是好算盘啊,竟然算计到海宁头上来了,唐曼心中快速的盘算着,原来最近一段时间周氏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大手笔的送着送那,竟然还存着这个心思,唐曼心中顿时了然,却又不能明着拒绝,有些为难的开口,“这个......”

“可有不妥?”周氏紧张起来。

“婆婆,不是妾身不想帮二弟,毕竟二弟好了咱们宗家面上也有光可是.....”唐曼面有难色,迟疑道,“妾身和相公怕是有心无力。”

“怎么可能?”周氏面色微变,“老大现在得了皇上的青眼,怎么可能有心无力?只要老大愿意.....”

“君心难测啊。”唐曼叹息了一声,“婆婆,和您说话妾身就不藏着掖着了,自打海宁进了御书房,妾身这颗心就一直提着,不甘放下,旁人犯了错误有改正的机会,可是若是海宁一个行差踏错,丢的就是脑袋啊,您也知道海宁他虽然在御书房,可是毕竟只是个文书,就是负责为皇上抄写文书,哪里有什么说话的资格呢?如今我们夫妻并不图荣华富贵,只求安稳度日,抚养两个孩子长大便可,哎!”

唐曼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厌烦至极,只有她周氏的儿子重要,别人的孩子就可以推出去当炮灰吗?

这种事情提都不能提,况且海宁违抗圣旨、拨了皇室的颜面,帝心难测,难保皇上心有芥蒂。

唐曼一番诉苦直接堵住了周氏的嘴。

周氏心中恼怒不已,自己好话说尽,换来的竟然是一个小辈儿抬高姿态,她这辈子都没有如此的低声下气过,一时之间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但是嘴上却叹息着,“既然你不愿意,娘亲也无话可说,哎,只怪老二他没有老大争气。”

唐曼心头之火顿时烧起,什么叫做不愿意她也无话可说,一句话就把自己颠倒成了十恶不赦、不敬长辈、甚至不愿意管小叔死活的恶人,唐曼心中冷笑,她倒是当真见识到了,为了她的儿子,就要让所有人去拼命吗?

竟有这般自私的女人。

唐曼皮笑肉不笑,“妾身和相公是真的无能为力。”

周氏自讨了个没趣,连寒暄都懒得,很快就提出告辞,唐曼也没有心情多加挽留,客气了几句,周氏就带着心腹红梅离开了。

“夫人。”王嬷嬷低声道,“周氏恐怕会记恨了,咱们应该防着点,不然就怕她使出幺蛾子让咱们防不胜防啊!”

“她有什么幺蛾子我都接着,竟然这样的女人。”唐曼也是忍着怒气,“难道为了自己的儿子就要作践别人吗?”

******

周氏勉强撑出的笑脸在走出唐曼的院子之后就挂不住了,一脸怒气冲冲,拐弯处,一个奴婢不小心撞过来,周氏破口怒骂,“没长眼睛吗?还不滚开。”

那丫鬟一脸惊恐的磕头,连声道歉,说自己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还望夫人宽恕。

周氏回到自己的院子,手搅着锦帕将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大骂,“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了。”

“夫人,什么有心无力,要奴婢看,分明是大少奶奶故意的推托之词。”红梅屏推左右,重新倒了一杯热茶,趁机道。

“你当我看不出来吗?”周氏阴沉着脸,手指攥紧茶杯,“若是以往定要给那乡下女人颜色看看,可是如今......”

周氏眼中蒙上一层嫉妒和阴狠,无声的看向东苑,冷声道,“爷今儿又宿在东苑了吗?”

“这.....”红梅有些气愤,“听下面的奴才说,爷今儿一下朝就去了那里,连晚饭都是在东苑用的。”

“贱蹄子。”周氏无力,眼中有些苦涩,“这就是所谓的夫妻之情吗?不还是敌不过那年轻美貌的身体,若是她再有了身孕,国公爷恐怕更不会来我这边了。”

“夫人,您可千万不要动气啊。”红梅苦口婆心的劝道,“如今你更要保证身子,您还有二少爷和三少爷啊,得多为二少爷和三少爷谋算啊。”

“是啊,我还有蓝儿和清儿”周氏精神一震,随即一脸怨恨,“可恨那个乡下女人如今也敢仗着老爷子和宗海宁给我摆脸色。”

“夫人,我们手中还有筹码您忘了吗?”红梅脑中飞速旋转片刻,出声提醒。

“在哪里?”周氏无奈,“就连皇上赐婚,宗海宁抗旨都化险为夷,我们还有什么筹码?”

“还是罗家小姐。”红梅肯定的说道,轻声分析给周氏听,“大少爷抗旨了是不假,就算是说的再好听,毕竟是坏了人家姑娘的名节,若是人家姑娘真的哭闹起来,结果还不一定呢!”

“可是皇上已经金口玉言不追究抗旨的事了,就是默认了。”

“大少爷不是声称少奶奶是贤妻良母吗?”红梅眼中闪过一抹算计,“既然是贤妻良母自然会为夫君纳妾侍,否则就是善妒不闲,只要您出马,还怕不能给大少奶奶添堵吗?再退一步,您忘了大少爷还有两位姨娘呢!不日也快回来了。”

“老大的脾气怕是不会乖乖按照我们想的做。”周氏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夫人,在五台山进香修行的老太太不是快要回来了吗?”红梅心思一转。

“不行。”周氏断然拒绝,瞪了红梅一眼。“那老太太一直都不待见我,横眉竖眼,左右都是错,好不容易等到她离开几个月,难道我还请她回来给我添堵吗?”

“形势已经不同了啊。”红梅垂下眼眸,苦口婆心的道,“您想想,大少爷脾气倔强,可素来是敬重老太太的,而老太太一生都极看重名声蛮横起来就连老爷子都要躲着,您想想能容得下大少奶奶一个被休弃的、还带着野种吗?只要咱们稍加说明,老太太还坐得住吗?”

红梅顿了顿,又道,“况且老太太就算回来,也只是对您严厉些,对别人可就不一定了。”

红梅示意的看向东苑的方向。

周氏顿时了然,仔细一思索,简直是一箭双雕之计啊,不禁开口道,“这是再好不过的了,就这么办。”

*****

当夜,唐曼将周氏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宗海宁了。

“没想到她竟存了这份心思。”唐曼提起来还是很愤怒,“自私的不把别人当人看待吗?”

“她素来如此。”宗海宁冷笑,再次叮嘱唐曼,“以后一定要提防她。”

“海宁,若我看。”唐曼有些不解,海宁曾经三番五次的告诫她,“周氏并没有想象的可怕。”

她倒是觉得此人智慧只是一般。

“不可大意。”宗海宁一脸凝重。

若不可怕,素儿当年怎会无声无息的就没了。

甚至,他想要追查却难上加难,仿佛没有任何踪迹可循,重重迹象显示和周氏和周家有关,他却拿不出什么证据,就连素儿的娘家也不愿多查,这件事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宗海宁面色极其难看,一双手臂将唐曼拥进怀中,怀中的温热奇迹般的抚平了宗海宁的愤怒,声音低哑,眼中闪着一抹阴狠和坚定,“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有伤害你的机会。”

“这算是告白吗?”唐曼眨了眨眼睛。

却见宗海宁闻言,白皙的脸微微泛红,眼神躲闪。

“海宁,我也想保护你,保护振儿和芙儿。”唐曼的下巴轻轻地靠在宗海宁的肩膀,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两人的心紧紧贴在一起,越跳越快,温热的气息在两人之间萦绕出暧昧,宗海宁的心一震,凝视着唐曼的凤眸,轻轻吻下,“曼儿。”

......

******

旭日东升。

金色的阳光照在大地上,又是新的一天,从寂静到喧嚣,从空寂到繁华,唐朝的中心京城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上京分为内外四城,最中心的自然是皇上居住的紫禁城,接着是皇族贵胄所在的第二城,第三层则是大臣官员住的第三城,最后一城则是平民百姓居住的,这日,一个低调的轿子从二城悄悄的出城去了第三城,在城东的一家府邸停了下来,一个穿着低调的女人带着丫鬟来到门口,敲门。

“什么人?”家丁打开大门,见到女人身后不起眼的轿子,不耐烦的道,“老爷有事,今儿不见客。”

“瞎了眼的狗东西。”红梅一听皱眉骂道,“还不赶快禀告你家老爷,就说镇国公夫人到了。”

家丁吓了一跳,细瞧之下,越看越觉得两人贵气,不敢怠慢连忙将两人请了进去。

不一会儿罗礼贤疾步走了出来,惊喜道,“原来是表妹啊大驾光临啊,下人不懂事,让表妹见怪了。”

“都是一家人,哪里那么多的见怪。”周氏面上全完不当回事,关切的道,“我今儿来看看我那侄女儿,她怎么样了?心情好些了吗?”

“哎。”罗礼贤愁眉苦脸的道,“还是老样子,整日以泪洗面,昨儿天哭闹着不活了呢,真是作孽啊!哭的他娘和我心都碎了,一口饭都不吃,正好表妹你来了,也许你能劝劝呢!”

说罢,把周氏领进一间房中,榻上坐着一个女子,模样倒是清秀,只是面色苍白如雪,眼皮红肿,身形消瘦,一件浅紫色的冬装松松垮垮,根本就遮不住女子的消瘦。

“小玉,这是你本家的表姑,小时候还抱过你的,还记得吗?”罗礼贤声音开口道。

“表姑。”罗小玉双目无神的看向周氏,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了一些印象,似乎小时候见过的,贵气逼人,听说是镇国公的夫人,她见过之后就暗暗发誓,以后也要嫁一个显赫的人家,为爹娘争气。

镇国公府。

罗小玉的泪珠又掉了下来,是那个负心人,罗小玉想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要拒婚?

甚至不顾性命,她罗小玉就那么不堪吗?

这些日子以来,她甚至觉得自己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之中,了无生趣。

罗礼贤在周氏的示意之下轻轻的关上了门,周氏轻轻坐在床榻上,拿出锦帕轻轻拭去罗小玉的泪珠,“这么大的姑娘了,有什么想不开的,还让爹娘为你操心。”

“表姑。”罗小玉悲从中来,自怨自艾的哭道,“我已经没有名声了,现在上京中我已经变成了笑话,呜呜呜,为什么不要我?难道我不好吗?”

“你没有不好。”周氏眼神柔和的为罗小玉掖好凌乱的发丝,“只要你愿意,姑姑就能帮你。”

“真的吗?”罗小玉半信半疑。

“自然。”周氏优雅的笑了,常年养尊处优下来气度雍容,道,“女孩子,哭是不能帮助你的,得有些手段才能是立身之本。”

“手段?”罗小玉忘记了哭,惊讶的张嘴,重复着。

“你按照姑姑说的去做。”周氏在小玉耳边轻声说着。

“这样能行?”

“你愿意吗?”

“嗯。”罗小玉重重的点头,没有比这再糟糕的境地了。

****

“这怎么能行?”罗礼贤紧紧皱眉,一万个不愿意,“我就这么一个闺女,怎能让她去吃苦?”

“表哥,有我这个姑姑在,小玉怎么会受苦?再说,不论你愿不愿意,你都是我们周家的人,玉儿也是我的亲侄女儿,我能害她吗?”周氏激动的道,“你再想想,玉儿如今的名声已经这样了,若是随随便便的找个人家嫁了,才是真正的害了玉儿的一生,表哥你还不明白吗?”

“我明白了又能怎样?”罗礼贤仿佛被抽空了力气,喃喃道。

“你再去求皇上,这次一定有结果。”周氏坚定地道。、

“好。”罗礼贤扭头看着已经见了笑模样的闺女,正在小口小口喝着粥,咬牙答应了。

周氏如同来时一样,低调的离开。

“给老太太的信送去了吗?”

“夫人您放心。”红梅低声道,“已经送去了,奴婢特地让府中的张婆婆去送的,奴婢给她塞了一百两银子,她应该知道怎么做。”

张婆婆为人嘴大八卦,说话尤其喜欢添油加醋,是红梅特地挑的人。

“做的好。”周氏眼睛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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